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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之书（20首） 陈衍强 ★到永平 你最好从古代出发 带着兵器农具 和马帮的铃声 到大理州以西 把博南山走成比远方更远的古道 在澜沧江东岸 无论你是征战的士兵 还是流放的状元 都是永平的亲戚 在缅桂花一样芳香的风俗中 你可以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用汉朝官话和各种方言 开垦辽阔的边疆 一个驿站借宿一夜爱情 一个渡口渡过一段婚姻 如果你想安居乐业 每天用黄焖鸡下酒 就赶紧找一个杉阳美女 她会为你放牧牛羊 种植漫山遍野的核桃和诗歌 即使你躲进皇上都想去的宝台山 头枕古刹的钟声 她也会闯入你的梦中 为你灿烂成树上的莲花 ★昭通 古堡在黄昏燃烧 诗歌在大地喷血 没有一棵树把我留下 没有一只鹰带我走出孤独 洪水走过的高原 我无法在花朵上建造房屋 我无法将石头打成酒杯 被天空活埋的马匹 不是姐夫就是姨妹 是谁挖出一口千年的水井 渴死了远亲和近邻 是谁收起泪水背井离乡 成为推磨的英雄 为什么牛车的尾巴 要捆住猛虎的手脚 将婚床睡成棺材 我为世界种植风中的果园 我为自己打造云中的王冠 村庄在天亮前消灭了城市 一朵野花开出的女人 把我放牧到山岗 用阳光抽打我受伤的羊皮和春天 ★在罗平地质博物馆 如同置身神话色彩的故事里我和一群活着的作家隔着冰冷如水的玻璃看出土的古生物化石那些仿佛是人工雕刻的史前族群正在时光隧道的出口抱着大树的遗骸跳图腾之舞这是云南东部的罗平我一目十行阅读岩缝中的蛛丝马迹和最初的鱼翅和熊掌惊叹这才是真正的处女诗人写的处女作直到沧海冲毁桑田老人回炉成婴儿我的耳边才响起柯平的警句“比权力更强大的是生命比历史更公正的是时间”这才是原装正版的罗平文化与多依河的水车和从农村包围城市的万亩油菜花交相辉映当我的昭通老乡胡性能走出展厅大门我还在凝视石头里昏睡的花朵像一个抑郁症患者发呆和想不开真的我好想脱掉牛仔裤高举用打火机点燃的火把冒充打猎的英雄闯入2.5亿年前的罗平看飞鸟和海浪上汹涌的森林 ★镇雄抒情 你的大地大得我无法走遍你大起大落的山水我只有站在雄鸡一唱云贵川都听得见的高处才能看见芒部的沧桑和宝石一样镶嵌在乌蒙高原上的县城我穿州过府沿着当年那支红色军队用回旋战踩出的道路奔走慢慢靠近你的大雄古邦像酒鬼见着云赤酒一样饮你用以勒方言打开的茶花醉在赤水河的源头醒来看见的是你描绘的可以栖息心灵的乡村画卷山歌从天上飘过每一缕微风都散发出酸汤猪脚的味道在云南人口最多的县我看见的不仅是改变命运的万双手还有你的乌峰一样坚忍不拔的意志和精神你的遍地顽强生长的庄稼和诗歌 ★袁滋摩崖 说的是唐贞元十年 主管组织和统战工作的袁滋 受皇上委派 到李智红的家乡大理 任命异牟寻为云南王 由于当时还没修内昆铁路 他只能骑时速20码的马 从首都长安 历时3个月才踏入云南 在盐津的石门关 踩着只有5尺宽的二级公路 他不喝庙坝白酒 也不找樊忠慰谈诗 仅仅在悬崖上用楷体和篆书 发一条微博 成为他后来写《云南记》的开篇 只有目击那些深刻的文字 才能读懂大唐与南诏 ★彝良 彝良是云南的一个县 挂在地图上的滇东北 彝良是乌蒙山中的山 我只要往前走一步 就进入四川的草地 摸到贵州的牛羊 彝良最高的山叫大黑山 到处都有红军的传说 彝良最长的河是洛泽河 源头在威宁的草海 彝良最宽的江是白水江 流到宜宾就混入长江 彝良最神奇的地方在小草坝 不仅有李白诗中的浪漫 还有陶渊明见过的悠然 彝良最响亮的名字叫罗炳辉 在《从奴隶到将军》的电影中 杀死好多鬼子 在云南 由于彝良与宜良读音相同 我不得不反复解释 宜良隶属昆明 彝良划归昭通 宜良出的是烤鸭 彝良产的是天麻 因为彝良是我的出生地 所以无论正楷还是草书 我写得最好看的两个字 就是彝良 ★建水谣 这里的雨缠绵细致这里的水源远流长这里的桥越过越老这里的钟越敲越亮这里的微风烧透豆腐这里的阳光照高城楼这里的花园姓朱这里的孔庙姓文这里的狮子是糕这里的燕窝是酥这里的窑怀孕紫陶这里的洞飞舞春天这里的铁轨能运送边疆这里的女子能安放心灵这里这里是漂泊者最后的故乡 ★西出大姚 我在风吹长裙的春天 打马抵达你的二月初八 尽管我知道遇上你 就彻底倒进你的羊肉汤锅 我仍然要采摘大把的马樱花 插满你乌云般的秀发 做你的头挽包头布的情人 亲爱的咪依噜 今晚我是把你唱到天上的杨森 我我我真的醉了 咪咪依依噜噜 火焰正在核桃树上蔓延 我不仅要偷吃你藏在怀里的 两个苦荞粑 还要用一杆热气腾腾的铜唢呐 在被彝语包围的昙华山 为你吹出天籁 吹出源远流长的《梅葛》 直到江水涤荡尘埃 岭上的百草 长出新的史诗 .03.13 ★双柏吟 1 在哀牢山以东 每一个彝家姑娘 都身穿金沙江和红河的长裙 怀抱丰满的鄂嘉古镇 你如果摸了她们蓝莓一样的 风情和秘密 你就是跳老虎笙的情人 你就别想离开双柏 2 你如果有烦恼和心事 就来山中的双柏 在李方村爱一个美女 用插秧演奏稻田的丰收 用回锅鸡下酒 用带妥甸酱油味的山歌 放牧蓝天上的牛羊和白云 等到月光铺开查姆湖 你的年华和传说 就会流淌成新的创世史诗 3 你如果爱双柏 双柏就在楚雄州的路口等你 这里的剧是彝剧 这里的节是火把节 这里的茶是白竹山 这里的本草纲目是《齐苏书》 这里的石碑是镇宁裔土 这里的女人是马樱花 这里的男人是荞麦酒 这里的县委书记是诗人 ★泸西行 如果你走昆石高速 2.5小时就能抵达泸西的中枢 中枢是泸西的镇名 也是这个县的中枢神经 如果你是昭通人 最好先去博物馆 可以拜访龙云手下的猛将 他就是血战台儿庄的张冲 与罗炳辉切磋过枪法 而且昭通的一个市委书记 也是泸西土生土长的汉子 如果你厌倦了城市的喧嚣 又不喜欢搬进电梯房 就去永宁乡的城子古村 那里有两个自治州 都听得到鸡叫的土掌房 你还可以穿过明代昂土司府 和昂贵建造的衙门 要是带着恋人和《尘埃落定》 在鸟语花香的村里住上一晚 你就是一个后现代主义者 不仅能听到呼啸山庄 还会做廊桥遗梦 当然泸西值得夸耀的 是它怀抱的阿庐古洞 那可是徐霞客和琼瑶都穿越的 别有洞天的云南笫一洞 只要你进去又出来 再笨拙也会脑洞大开 如果你饿了 别忙吃火辣辣的羊肉汤锅 你可以随便找一家小吃店 尝尝先苦后甜的荞粑粑 或者吃一碗老砍刀米线 顺便用从阿味水库 爬到盘子里的小龙虾下酒 去了泸西你才知道 县城的女子比灯盏花好看 乡村女子的嘴比高原梨甜 甜如滇蜂食客贡献的土蜂蜜 其实滇蜂食客只是企业的品牌 因为在红河州以北 政治和经济的时代车轮 正驶入高速发展的快车道 而生产力的文化 用篝火点燃的光荣和梦想 才是泸西的颠峰时刻 ★大理 在云朵下的城堡 我是自己的国王 房前打铁屋后种花 顺便举起洱海 对饮成三人 直到三人站成三塔 我才打马西行 走极端瞬间就翻过保山 然后从梦中 返回一首白族民歌 头戴云南驿的金冠 剑川在左永平在右 我的幻想是小河淌水 也许还没抵达丽江 就开始艳遇 因为我怀抱的不仅有苍山 还有铺天盖地的风花雪月 ★盐津 盐津 岩石上的岩石 我抵达你洗脚的彼岸 你已经消失在春天 只剩下 水上的天空 水上的天空 皇帝的花园 住满我绝望的美人 五百年的大风 吹过她们的长发 她们永远也听不见 水上的天空 是谁修的找道 绊住诗歌中的马蹄 使我的怀念陷入更深的黑暗 盐津 你的每一双眼睛 都可以把我活埋成故乡 你的每一条道路 都可以逼我上吊自杀 .03.25 ★迪庆 失去的地平线 只有横空的石头 横空的大雪 如神祗流传的歌谣 覆盖我的百年孤独 在云南的西北 钢铁的碎片 贸易的眼睛 游牧名著的故乡 边走边唱的马铃和牛铎 是我自己 云朵上面 是松赞林寺的佛光 佛光上面 是说藏语的大江 我的三个女神 三朵蒙尘的花朵 自治州的长裙吹醒了江底的黄金 未婚的公主 怀抱前世的村庄 坐在金沙江的婚床上 收拢阳光和黑颈鹤的翅膀 为我打开生锈的峡谷和草甸 在迪庆 在大国的雪峰上 我是你诗歌中失散的经典 我是你遗忘在羊肚子里的 香格里拉国王 .10.06 ★色彩姚安 不仅有铺天盖地的荷塘月色还有春天热闹的桃色还有光禄镇的古香古色还有姚姓妹子如玉的肤色还有洋派水库的亮色还有纪晓岚他爹做官的本色还有荷城藕粉可餐的秀色还有德丰寺不褪的明朝颜色还有弥兴乡漫山遍野的翠色还有李贽桥也不逊色还有楚雄大坝子的底色还有蜻蛉河用梅葛调演唱的蓝色还有耕耘滇中粮仓的起色还有出门看栋川的天色进门看饶云华像莫言一样的脸色 ★水富 这里是云南的北边 打开门就看见四川 金沙江拖着横江的尾巴 到这里就变成长江 变成云南最大的港口 城边的云天化工厂 为了大地的丰收 每天都在创作 黑与白的艺术 这里有太平天国的古战场 和昭通最高的楼房 我最近到水富耍了两天半 发现这里的燃面最好吃 这里的醉明月酒最好喝 这里的泉水最温暖 这里的女人最可爱 我在这里 见到了高过云朵的 向家坝水电站 忍不住套用唐诗 抒了一次情 水富之水天上来 ★在杜宇故里想起李商隐的诗 在云南的鲁甸县 有一座盛产白银的朱提山 是蜀王杜宇的出生地 我每次到那里 都会想起李商隐写的 “望帝春心托杜鹃” 唐代朦胧诗人歌唱的望帝 就是在西汉扬雄的《蜀王本纪》 和晋常璩的《华阳国志》中 被神话彩绘的杜宇 他刚到成都的时候 只是一个说昭通方言的农民工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 后来会奋斗成蜀国最早的帝王 |
